□ 張濤
旬陽市之南隅,巴山北麓的褶皺深處,隱匿著一塊璞玉,那便是我的故鄉——銅錢關鎮。這里遠離塵囂,摒棄浮華,唯有原始的自然風貌與淳樸的風土人情相互映襯,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在歲月的長河中靜靜綻放,散發著獨特的魅力。
我的童年,是在銅錢關鎮的山水間肆意奔跑度過的。那時,我最愛和村里鄰居小伙伴們在蜿蜒的山路上追逐嬉戲,累了就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望著湛藍如寶石般的天空,聽老人們講述那些古老的傳說。
銅錢關鎮,因何得名?這背后有著多種饒有趣味的說法。其一,相傳此地礦產豐富,宋明時期便有大規模開采銅礦鑄造銅錢的記載,因而得名。其二,根據清代同治三年(公元1864)陳杰祥鐫刻的《銅錢關重修記》碑文記載:“竹山縣西二百里,地接秦疆,其界嶺有古碑曰‘銅錢關’……昔人修寨于此擊流寇,曾見春秋戰國之銅錢數萬門覆地,即以名關隘。”對于第一種說法,筆者并未見到史志資料佐證,第二種說法倒是更加讓人信服。
這里地處秦楚交界之地,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1996年出版的《旬陽縣志》對本地現存的“石長城”有詳細記載,最早為戰國時期楚國為遏制秦國所修筑。幼時,我常隨爺爺攀上歷經千年風雨的楚長城遺址,輕撫那些斑駁的磚石,仿佛能穿越時空,目睹身披鎧甲的將士們在城墻上浴血奮戰的雄壯畫面,而戰馬的嘶鳴聲,至今仍似乎縈繞在耳邊,震撼著我的心靈。每次想到這些,我都對這片土地多了幾分敬畏與好奇。
清代光緒《洵陽縣志》記載,當時銅錢關內修筑了四面陡壁如城的鐵統寨、筑有炮臺的老路寨、“土人避寇”的左肩巖寨,讓人不免感嘆,在那個動蕩的垂暮王朝,銅錢關的百姓為了生存又經歷過怎樣的抗爭?
明末清初,銅錢關鎮迎來了商貿的繁榮。大量的商隊、馬幫、鹽幫涌入這片土地,他們帶來了外界的物資與文化,也將這里的特產與風情傳播出去。旬陽通往湖北竹山境內的鹽馬古道遺存位于銅錢關鎮安然村栗樹坪,那石梯上人工鑿刻的痕跡,雖經歲月洗禮,卻依舊清晰,仿佛在回憶著往昔馬幫鈴聲悠揚、商旅絡繹不絕的繁榮景象。
境內的蓮花山古廟遺址、蓮花石刻、張家灣古建筑遺址等,是銅錢關鎮歷史文化的瑰寶。蓮花山古廟曾經香煙繚繞,信徒眾多,它是當地百姓精神信仰的寄托,曾承載過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祈愿。盡管如今古廟已成為遺址,但那些殘破的墻壁、雕刻繁復的石柱,依舊能讓人遙想當年它的宏偉壯麗與莊嚴肅穆。蓮花石刻,以其鬼斧神工的技藝、別具一格的造型,彰顯著古代工匠的卓越智慧與非凡藝術創造力,每一縷線條、每一幅圖案皆深藏著豐富的文化底蘊。張家灣古建筑遺址,那些古老的房屋、斑駁的墻壁,見證了一個家族的興衰榮辱,也反映出當時的建筑風格與社會風貌。
在這片土地上,生活著勤勞善良的人民,他們傳承著先輩們的智慧與精神,在歲月的磨礪中形成了獨特的民俗文化。傳統手工藝薪火相傳,諸如精致的竹編、純樸的木雕,每一件作品皆傾注了匠人們的心血與深情。民間的傳統節日熱鬧非凡,春節期間的舞龍舞獅、元宵節的花燈會,人們身著盛裝,載歌載舞,表達著對美好生活的熱愛與對未來的憧憬。
如今,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銅錢關鎮在保留歷史文化底蘊的同時,也在積極擁抱現代文明。古老的建筑與現代的設施相互映襯,傳統的民俗文化與現代的生活方式相互交融;A設施不斷完善,鄉村旅游蓬勃興起,它不再是那個偏居一隅的小鎮,而是積極探索發展之路,以開放的姿態迎接八方來客,向世人展示著它獨特的魅力。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此刻,我遠離故鄉,在外參軍。但無論走多遠,故鄉的一切始終是我心中最溫暖的牽掛。每次踏上歸途,故鄉的每一分變化都悄然映入眼簾。昔日那條狹窄蜿蜒的土路,已然蛻變成寬闊平坦的水泥大道,而那些斑駁破舊的房屋,也在時光的流轉中逐漸被一棟棟嶄新的樓房溫柔地取代。
然而,故鄉的山水依舊,那些古老的遺跡依舊,鄉親們的熱情淳樸依舊,在外游子的眷戀也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