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戲（弦板腔）
弦板腔是流傳于陜西關中地區(qū)乾縣、興平、禮泉等地的傳統(tǒng)地方戲劇，屬于皮影戲的一種。弦板腔以地方方言為唱白，有生、旦、凈、丑等角色，包含9種唱腔板式，節(jié)奏明快，唱腔剛?cè)嵯酀?span style="display:none">wDt安康新聞網(wǎng)
1957年，乾縣率先將弦板腔搬上了舞臺，以演員取代皮影，并在劇目、音樂、布景、服裝、道具等方面進行改革，讓弦板腔擁有了更廣泛的受眾。2006年，皮影戲（弦板腔）入選首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
7月28日，乾縣弦板腔劇團的演員們在排練。 記者 張樂佳攝
弦板腔表演劇照。 乾縣文旅局供圖
年逾80歲的丁碧霞是弦板腔的國家級代表性非遺傳承人。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常跟著劇團到處演唱弦板腔了，最主要的任務是教年輕人唱戲。但有時“戲癮”犯了，丁碧霞也會痛痛快快地唱一段。“在乾縣，男女老少都會唱幾句。”丁碧霞這樣形容當?shù)厝藢ο野迩坏臒釔邸?span style="display:none">wDt安康新聞網(wǎng)
經(jīng)歷過瀕臨失傳，也經(jīng)歷過復興重演，這個已有上千年歷史的傳統(tǒng)戲劇，如今仍在關中大地流傳。怎樣讓弦板腔繼續(xù)唱下去、唱得響？熱愛弦板腔的人們從未停止過思考和探索。
音律節(jié)拍 自成風格
皮影戲（通渭影子腔）、皮影戲（華陰老腔）、皮影戲（騰沖皮影戲）、皮影戲（弦板腔）……翻開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代表性項目名錄，皮影戲項目不勝枚舉。
作為一種廣受群眾喜愛的傳統(tǒng)戲曲形式，皮影戲流行范圍極為廣泛，幾乎遍及全國各省市，種類眾多，主要區(qū)別在于聲腔和劇目方面。弦板腔便是其中風格極為獨特的一個代表。
弦板腔從何而來？說法不一。據(jù)《陜西省戲曲志·咸陽市卷》引王紹猷先生考證：弦板腔起源于宋代，盛行于關中乾縣、禮泉、興平等地，尤其在乾縣流傳最廣。
“乾縣弦板腔又稱板板腔，因主要伴奏樂器弦子和敲擊樂器板子而得名。”乾縣弦板腔文化研究者趙秦波介紹，弦子和板子分別是弦板腔樂隊里“文樂隊”和“武樂隊”的領頭樂器，演奏時互相配合、相得益彰。
隨著時代變化和聽眾習慣的改變，如今，弦板腔已經(jīng)從幕后演唱逐漸轉(zhuǎn)變?yōu)榕_前表演，伴奏樂器也不止早期的二弦、三弦、板子，還增加了板胡、二胡等多種樂器，形成了渾厚、明快的音樂特色。
“弦板腔就是好聽！聽著心里舒坦！”在弦板腔演出現(xiàn)場，記者隨機詢問群眾，得到這樣的肯定回答。但弦板腔的特色是什么？究竟好聽在哪？7月28日，記者見到了乾縣弦板腔劇團作曲人袁方，他以大眾熟知的秦腔“對標”，展現(xiàn)了弦板腔的獨特魅力。
“弦板腔的特色其實和秦腔較為接近，既有豪放大氣的一面，又有溫柔婉轉(zhuǎn)的一面。”袁方說，“但不同的是，弦板腔的節(jié)拍更靈活、唱法更豐富。比如說，弦板腔的唱腔板式多達9種，通俗來說，就是弦板腔的節(jié)奏更富于變化，聽起來更靈動婉轉(zhuǎn)。”
“弦、板樂器巧妙配合也是弦板腔的一大特色。”乾縣弦板腔劇團樂隊的任勇和張遵超一個打板，一個撥弦，是一對“忘年交”，兩人雖相差十幾歲但默契十足。他們告訴記者，樂隊是弦板腔演出的“幕后功臣”。演出進行到高潮的時候，樂隊的老師傅甚至會站起來演奏，而懂行的觀眾都會擠到樂隊跟前叫好，倒忘了臺前唱戲的演員。
說到演員和唱腔，丁碧霞告訴記者，弦板腔的哭音是一大特色。“哭音即角色傷感、傷心時的唱腔，聽起來哀傷婉轉(zhuǎn)、感人肺腑，非常有感染力。這在弦板腔經(jīng)典劇目《紫金簪》里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丁碧霞說。
不斷探索 走向大眾
“我們小時候，皮影戲在村口演，場場都觀眾爆滿。后來，弦板腔上了大舞臺更火爆了，人人都會唱兩句《紫金簪》。常常演員在臺上唱，老婆老漢們在臺下跟著唱。”在乾縣姜村鎮(zhèn)，62歲的弦板腔愛好者郭立戶回憶說。
隨著時代發(fā)展，弦板腔在不斷探索、不斷提升。
趙秦波告訴記者，弦板腔最早是底層大眾的一種娛樂方式，“車車一拉，竿竿一撐，亮子一捧”，隨時隨地便能開唱。也正是在這樣村頭村尾、走街入巷的演出中，弦板腔不斷發(fā)展壯大，擁有了深厚的群眾基礎。
隨著經(jīng)濟社會的不斷發(fā)展，傳統(tǒng)的“小戲”逐漸沒落，弦板腔也不例外。20世紀50年代末，陜西對地方劇種進行了挖掘保護，乾縣被設為弦板腔劇種保護試點。
為了讓弦板腔有更大范圍的傳播力和影響力，1957年，乾縣組織劇團首次嘗試將弦板腔搬上了舞臺，以演員取代皮影，并在劇目、音樂、布景、服裝、道具等方面進行改革。1959年，乾縣弦板腔劇團的第一出弦板腔《槐蔭媒》赴西安匯報演出，新穎的形式、精湛的演出，在古城引起了極大轟動，也為乾縣走好發(fā)展弦板腔之路帶來了信心。
此后，乾縣弦板腔劇團相繼創(chuàng)作排演了《九連珠》《取桂陽》等作品，并赴甘肅、寧夏等地演出，進一步擴大了弦板腔的知名度。弦板腔迎來了一段發(fā)展的鼎盛時期。
時代的發(fā)展總是充滿機遇和變數(shù)。改革開放后，我國電影、電視、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蓬勃發(fā)展，在多種新興文藝產(chǎn)業(yè)沖擊下，傳統(tǒng)戲曲觀眾流失，弦板腔的傳承保護也再次成為難題。
2006年，皮影戲（弦板腔）入選首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乾縣為保護傳承弦板腔采取了一系列積極措施：劃撥專項經(jīng)費，創(chuàng)排新劇目，組織編輯出版相關書籍……特別是2008年，乾縣重組了乾縣弦板腔劇團，讓弦板腔再次擁有了亮相的舞臺。
創(chuàng)新編排 掀起風潮
2014年7月，經(jīng)過6年的探索，乾縣弦板腔劇團迎來了一個鼓舞人心的好消息——劇團創(chuàng)排的弦板腔現(xiàn)代劇《范紫東》被確定為第七屆陜西省藝術節(jié)參評劇目，并一舉斬獲優(yōu)秀作曲等9項殊榮。
“傳統(tǒng)戲曲要發(fā)展，不能只靠傳承，必須要與時俱進。從2008年開始，我們就一直在創(chuàng)新題材，讓弦板腔反映當下現(xiàn)實。”乾縣弦板腔劇團團長付飛社說。
2017年，劇團再次組織排演了反腐題材的大型弦板腔新編現(xiàn)代劇《遲到的懺悔》，并于2017年9月在榆林參加第八屆陜西省藝術節(jié)演出，一舉斬獲文華劇目獎、文華優(yōu)秀編劇獎、文華作曲獎3項大獎。
“該劇塑造了老共產(chǎn)黨員李耕田顧大義、講親情的形象，同時講述孫兒李興在人生磨煉中吸取父親教訓、不斷成長的故事。劇目展示了我黨在反腐斗爭中懲治腐敗分子、警示教育黨員、鍛煉培養(yǎng)年輕一代健康成長的歷程。”付飛社說。
2023年9月，新編大型弦板腔現(xiàn)代戲《南北嶺的變遷》在咸陽市大秦劇院參加了第十屆陜西省藝術節(jié)展演。該劇展現(xiàn)了北嶺村黨支部書記楊懷仁在農(nóng)村改革中由一人富帶動全村富、由北嶺村富帶動南嶺村富，把南北嶺建設成富裕和諧美麗新農(nóng)村的探索奮進歷程。該劇目一經(jīng)演出，就引發(fā)了群眾的觀劇熱潮。
幾經(jīng)時代沉浮，弦板腔臺上的演員從未停止過演唱，臺下的觀眾也一直追隨。弦板腔的生命力，在“唱”與“聽”中不斷延續(xù)。
“無論新戲老戲我都愛聽，各有各的味道！”如今，郭立戶除了去現(xiàn)場看演出，還經(jīng)常在手機上通過短視頻看戲。他的短視頻平臺賬號里收藏著不少弦板腔演出片段，收獲的點贊評論不少。雖然沒了小時候并排坐在皮影“亮子”前的小伙伴，但郭立戶如今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有了許多“新朋友”。
弦板腔也呼喚更多年輕的觀眾。
在乾縣姜村鎮(zhèn)，趙秦波籌辦的乾州地域文化博物館，成為最受周邊學校學生歡迎的課外研學基地。
“我第一次聽弦板腔，感覺挺有趣！”“我小時候聽媽媽唱過，自己會跟著唱幾句。”“原來我們縣城還有國家級的非遺，歷史這么悠久。”……
今年初，姜村初中的學生來這里研學，在博物館的弦板腔展柜前，他們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熱烈地討論著。
“對學生來說，家鄉(xiāng)的本土文化是獨一無二的。我們希望通過這樣的機會，讓學生了解弦板腔，了解乾縣。”姜村初中校長王軍說。
三秦守藝人 | 丁碧霞：只要有觀眾，就一直唱下去
1944年，丁碧霞出生在咸陽市乾縣臨平鎮(zhèn)。當時，弦板腔在此地廣為流行，形成了人人聽戲、人人唱戲的風尚。
由于從小耳濡目染，丁碧霞在童年時期就對弦板腔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在踏上藝術之路的60多年里，她從未停止對弦板腔的熱愛，從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演員，一路成長為弦板腔的國家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
“我從小就愛戲，但家里條件不好，十五六歲才有機會上戲校。”7月1日，在乾縣弦板腔劇團，回憶起半個多世紀以前的事情，丁碧霞記憶猶新。
1957年，乾縣率先把弦板腔從皮影“亮子”搬上了大戲舞臺，讓秦聲中的這一特有唱腔唱響西北五省（區(qū)）。1961年，乾縣人民劇團正式更名為乾縣弦板腔劇團，創(chuàng)排了一系列優(yōu)秀劇目，演出不斷，廣受歡迎。為了培養(yǎng)更多年輕的弦板腔演員，乾縣成立文化藝術學校，面向社會招收學員，丁碧霞正是在這一契機下走上專業(yè)學習弦板腔的道路。
“其實，剛報名時老師都在勸我，說我年紀偏大，吃不了練功的苦。我跟老師說我愛唱戲、只想唱戲，求老師一定要收下我。”就這樣，丁碧霞寫下了求學保證書，得到了3個月試學的機會，正式開始了“沒黑沒明”的練功生活。
在藝校的那段時光，丁碧霞廢寢忘食地苦練基本功。在郝振安、馬懷玉、陳文宇等弦板腔老藝人手把手地傳授下，她的基本功越來越好。
1962年，丁碧霞被分配到乾縣弦板腔劇團實習演出，與弦板腔名家王碧云、劉智民同臺表演。前輩們豐富的舞臺經(jīng)驗和嫻熟的表演技巧讓她受益匪淺。1979年，乾縣推出獻禮戲曲《紫金簪》，丁碧霞擔當主演，登上了表演藝術的高峰。《紫金簪》成為她的經(jīng)典代表作之一。
如今，丁碧霞依舊在改編創(chuàng)排新戲方面不斷努力，培養(yǎng)了一批優(yōu)秀的弦板腔表演新秀。她還堅持每年到各地巡回演出，為弦板腔發(fā)展貢獻自己的力量。
丁碧霞對弦板腔的“癡”，體現(xiàn)了老一代弦板腔人共同的個性和追求。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乾縣弦板腔劇團逐漸發(fā)展壯大，弦板腔也越唱越響，不斷涌現(xiàn)出優(yōu)秀的經(jīng)典作品。如今，劇團堅持送戲下鄉(xiāng)，在農(nóng)村地區(qū)舉行惠民演出，為年輕人教授弦板腔技藝。
“我們希望有更多人來聽弦板腔，有更多年輕人來學習弦板腔。”丁碧霞說，“只有真心熱愛，才能把一件事做好，只要有觀眾來看，我們就會一直唱下去。”
記者手記 | 讓更多年輕人走近非遺
記者走訪了近10名乾縣弦板腔劇團現(xiàn)任團員，被他們對弦板腔的熱愛深深打動。無論是演員還是樂手，無論是臺前還是幕后，每個人都認真對待本職工作，努力克服各種困難，堅持為群眾奉獻精彩的演出。這份熱忱令人動容。
同時，記者也看到，和許多非遺一樣，弦板腔的演員普遍年齡較大，缺乏更多年輕一輩接過接力棒，傳承保護工作亟待加強。
如今，互聯(lián)網(wǎng)海量信息鋪天蓋地，許多非遺往往難以爭奪流量進入人們視野，但這并不意味著它們沒有魅力。在與年輕聽眾和學校學生交流過程中，記者能夠感受到年輕人對傳統(tǒng)戲曲悠久歷史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只是缺乏機會和渠道去學習、了解非遺。
校園是非遺傳承的重要場所，對非遺的傳承和發(fā)展有重要意義。當?shù)卣畱摲e極鼓勵和引導各級各類學校廣泛開展形式多樣的非遺活動，讓非遺傳承人走進校園，讓學生走近非遺，并在非遺傳承人的帶領下了解非遺制作技藝。同時，也要利用好互聯(lián)網(wǎng)資源，以多媒體平臺擴大非遺的傳播，讓更多年輕人愛上非遺、傳承非遺。
（記者 張樂佳采寫/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