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田丕 郭颯 周健
自南向北穿過東壩漢江大橋，再沿著316國道向東而行五六公里，一側碧水映著青山，另一側綠樹間夾雜著幾分靚麗的春色。道路干凈整潔，陽光從樹葉間隙灑下，一路忽明忽暗，滿眼皆是景。
這渾然天成的水光山色是自然的饋贈，這干凈整潔的國道和沿江環境卻是漢濱區關廟鎮這幾年的大變化。
2019年，時任關廟鎮鎮長馬小剛接到文化村村委會主任李輝普的電話：“村上來了個搞環保的人，說要給村民免費上課，還要治理我們這個石嶺溝啊！”“搞環保是好事情啊，再仔細了解一下情況，沒問題的話就要全力支持！”掛掉電話，馬小剛心想，農村人居環境整治是近幾年的重點工作，文化村能夠得到外界的幫助，是難得機會。
李輝普口中那個“搞環保的人”就是綠色秦巴環保公益服務中心的負責人李鵬博。這幾年，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文化村的變化是有目共睹的：石嶺溝的水變清了，村上的環境也改善了，最重要的是，村民的環保意識在不斷提升。垃圾入桶、禁止隨意傾倒，生活廢水禁止直排入河、入江……這些標語不再是停留在紙上、牌子上，而是滲透到了村民的心中。
“文化村如今已經成為關廟鎮的一面旗幟，無論是鄉風民俗還是環境保護方面，我們都將以此為標桿，讓其他村也積極看齊。”馬小剛現任關廟鎮黨委書記，他說，“這兩年，無論是垃圾收集箱的投放，還是護河員、護路員、保潔員等配備，都是為了讓關廟的人居環境越變越好。”
護河
李宏已經連續工作18天了，不是不能休息，而是他不愿給自己放假。
“這些樹枝、樹葉長得太密了，不僅影響路上車的通行，刮大風把葉子、枝丫吹到下面的溝里更難得清理。”李宏是文化村的護河員，屬于公益崗，按照工作職責和安排，他每周在文化村的河溝巡護兩次，清理垃圾，發現破壞環境的行為及時制止。這段時間，為了修剪和清理河道、公路邊過于茂密的樹枝，他自愿加班工作。
今年53歲的李宏當護河員已經3年了，這幾年，他和文化村的環保志愿隊分頭行動，共同讓石嶺溝的環境得到改善。“以前溝里垃圾多得很呢！尤其一下雨，有一段水泥管子，垃圾全都沖下來堵在那兒，每次都要清理兩三回才能弄干凈。”李宏說，“現在好多了，一個周我去兩次，每次大概走兩公里，一般兩三個小時就能撿干凈。而且鎮上還給設了垃圾堆放點，方便多了。”
李宏是關廟鎮25名護河員之一。關廟鎮為改善轄區河湖環境，自行籌措資金對河湖“四亂”（亂占、亂捕、亂圍、亂堵）進行集中清理，按照“控源頭、清河道、重監管”的工作思路，圍繞“河面無漂浮廢棄物，河中無障礙，河岸無垃圾”的“三無”工作目標，使關廟流域的河道面貌得到了明顯改善，水污染情況得到了有效治理，河道恢復干凈整潔、清澈暢通的自然狀態。除漢江生態保護外，以護河員日常巡河護河為基礎，加強了老龍河、石嶺溝、神灘河三大河流的管護，形成河長、河道警長、督察長、護河員“三長共治”的責任落實體系。同時，定期組織護河員、志愿者開展“保護母親河”新時代文明實踐志愿服務活動，依法對漢江西城閣至城東大橋外非法侵占河灘地、非法墾殖行為進行集中清理；以創建全國文明城市為抓手，開展河道清理和漢江禁洗、禁釣、禁捕、禁漁工作，進一步推進“河長制”制度常態化。
石嶺溝的水流向了漢江，漢江的水送到了北京。74歲的徐智鳳自聽到這句話起，就深深記在心里，然后不斷向文化村其他村民普及。文化村的人都知道了石嶺溝水質保護的重要性，就像一江兩岸的安康人都知道漢江水的特殊意義一樣。護河，是職責，更是使命。
治理
2019年1月，綠色秦巴環保公益服務中心啟動了漢江水源涵養區石嶺溝小流域環境調查與保護項目，通過聯合當地政府部門以及外部支持專家團隊，設計石嶺溝小流域保護方法，以“前端減源+中端消減+末端治理”方式消減小流域總氮超標問題，利用“生態廊道+人工濕地”技術，從源頭消減了面源污染，改善了漢江水源涵養區石嶺溝小流域水生態環境。
漢江水從來都不是獨自長流的，小流域作為它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它生生不息的源泉。像石嶺溝這樣的小流域，安康還有很多。
每月上旬，漢濱區環境監測實驗室熱鬧非凡，環境監測人員個個一絲不茍、精準稱量、嫻熟操作，這樣的常規監測工作他們做了4年。作為轄區水環境的“鼻子”，環境監測人員的足跡早已走遍漢濱區的大河小溝。為精準掌握轄區各重點流域水質變化情況，為政府決策、項目治理、環境執法提供科學依據，漢濱區環境監測站按要求在漢江干流關廟老君關、瀛湖壩前等地方設置監測斷面11個，定期監測、深入分析，針對問題制定對策。漢濱區生態環境分局還探索建立了環境監測和應急指揮平臺，實現了重點污染源數據在線監測、重點區域高清攝像頭實時監控。
2021年4月1日，《安康市漢江流域水質保護條例》正式實施，其中“水質保護”的內容，規定了流域水質保護與岸線管控、農村飲用水水源保護區制度、水生生物與濕地保護、林地建設與水源涵養、涉水產業發展、水土流失管控、空間管控、入河排污口管理、涉水工程管理、河道采砂管理、湖庫漂浮物打撈責任內容。
“《安康市漢江流域水質保護條例》的實施讓我們在小流域生態治理上有了更多的保障，也給了我們更大的信心，我們會堅持把這件事做好。”李鵬博這樣說。
事實上，小流域治理的層面很廣，影響其環境的因素也很多。“通過兩年的研究與監測，我們發現農業生產上化肥、農藥的不合理施用是石嶺溝小流域水體污染的主要來源。”李鵬博說，“為了改善土壤環境，我們在石嶺溝區域鼓勵使用農家堆肥。”在整個漢濱區，為改善農村田地土壤環境，大力推廣測土配方施肥，去年全年累計推廣測土配方施肥技術面積5.56萬公頃，配方施肥應用面積4.23萬公頃，全區測土配方施肥技術覆蓋率達到95%以上，農作物化肥利用率達40%以上，農用化肥施用量下降約0.21個百分點，實現化肥使用零增長。
改變雖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在長久地堅持下，在一點一滴地滲透下，我們最終看見的，就是可喜的變化。
改變
每天早上，73歲的李輝智都會沿著文化村的道路溜上一圈，路邊清新的草木，耳邊幾聲鳥叫，都讓他的心情無比舒暢。這是他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這是一個越來越美的家園。
對于石嶺溝的改變，安康學院現代農業與生物科技學院教授張麗瓊有著不一樣的感受。張麗瓊從石嶺溝小流域治理項目一開始就參與其中，帶領學生參與調研，做土壤數據分析，參與土壤改良方案設計……這幾年，她看到的不只是“面子”上的變化。“經過幾年的保護，目前，石嶺溝區域生態環境越來越好，小流域水質從之前的四類水質變為現在的二類水。”張麗瓊表示，水土質量的改變，有利于生物多樣性的恢復，增加生物種類。通過調查，據不完全統計，石嶺溝小流域生物多樣性調查共記錄到鳥類40余種、昆蟲類40余種、植物類85屬120多種、魚類10余種。
如今，這里既是水生植物的庇護場所，也是游魚、昆蟲、飛禽和兩棲等動物快樂的天堂。
刺萼參、野大豆、螽斯、象甲、柑橘鳳蝶、寬鰭鱲、飾紋姬娃、壽帶、紅嘴藍鵲……那些美麗又珍貴的生物，也在提醒著人們：人類的生存與發展離不開生活在我們周圍的所有生物及它們與生存環境形成的復雜的生態系統。
從石嶺溝到漢江水，從公益組織到社區居民，從各級部門到專家學者，他們的參與，改變的不只是一個小流域，一個村莊，而是我們共同生活的這片綠水青山。
據市生態環境局的數據顯示：全市地表水水質優良率100%，21個縣級及以上集中式飲用水水源地水質達標率100%；漢江出陜斷面等12個國控斷面持續保持優良；月河漢陰段水質首次實現全面達標。2020、2021年水環境質量先后排名全省第一和第二。
“期望石嶺溝小流域治理項目通過試點模式總結與推廣，為漢江水源涵養區面源污染問題提供可借鑒的技術、經驗以及案例。”這是李鵬博的愿景。
記者手記
1月初，空氣中依然有幾分寒意。站在文化村李丹桃園的高處俯瞰，桃樹的新芽雖還未萌出，但林下的草已是嫩黃夾雜著新綠，綻放出陣陣新生的力量。遠處的些許薄霧中，安康高新區的身影若隱若現。這是我第一次深入文化村采訪石嶺溝小流域治理項目，在這里，我看到村民的生活和這里的山水唇齒相依。在他們生活的世界里，不僅有一個自然生態的整體，更有一個完整的社會生活單元。
3月，再次踏上文化村的道路，由北環線帶來的交通便利已然呈現。這里與高新區的距離更近了，與城市的聯系也更密切了。李丹桃園的桃花開得正旺，游人們在此拍照打卡，農家里飄來陣陣柴火香。
城市的發展、農村人居環境的改變帶給我們的驚喜遠不止如此。從石嶺溝小流域生態環境治理，我們看到了水質、土壤、生物多樣性等元素的逐漸向好，看到了政府部門、高校專家、公益組織以及村民相互協調、共同參與的良好治理環境。
采訪中我們了解到，小流域是山區人與環境互動最密切的單元，肩負著區域生態保護和鄉村振興的雙重重任。在小流域這個生態系統中，每一個組成部分的變化都會對其他組成部分的狀況產生影響，乃至對整個大流域生態系統的狀況產生影響。小流域治理應該是一個有機整體，尋找最科學、最適合小流域可持續發展的治理方式極為重要。
3年來，石嶺溝的生態治理呈現出了很多令人欣喜的結果，也期望如李鵬博所愿，讓這樣的治理方式成為可以借鑒的經驗，讓更多的小流域煥發出活力、衍生出動力，讓青山常在、碧水長流。
（郭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