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者 孫妙鴻 通訊員 李未康 劉貴堂
五里機場在抗日戰爭時期，是阻擋日機飛往重慶等地轟炸的空中前哨，是安康人民抗戰的主陣地。在五里機場，中國空軍第三航空大隊與美國第十四航空大隊第68聯隊（飛虎隊一部）的200多名飛行員和600多名地勘人員，讓夢想從這里起飛，把熱血和激情拋灑在這里，譜寫了一曲中美聯合抗日的凱歌。
在中美聯合抗日的歲月里，由于中美語言障礙，翻譯工作就顯得尤為重要。今年90多歲的陸培祥老人就在中美混合團擔此重任。近日，陸老專程來到安康，到五里機場尋找當年戰斗的記憶，有關五里機場翻譯的往事徐徐展開。
浙大學子棄學從戎做翻譯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時年15歲的陸培祥隨家人逃難至漢口，住在江蘇同鄉會辦的難民收容所。后在貴州上了同仁第三中學，畢業后以優異的成績考上浙江大學。
1944年畢業前夕，政府下令征調理工科應屆畢業生到軍隊中當英文編譯。陸培祥棄學從戎，到昆明集中培訓，結束后被分配到航空委員會擔任英文編譯。先在昆明工作，1945年初到重慶空軍中美混合團，不久又被分配到安康五里機場。那時候，五里機場已作為大后方的空中前哨的重要機場之一，主要駐扎有空軍中美混合團，以戰斗機大隊為主，漢中機場駐防的是轟炸機大隊。
在采訪中，陸老講述了當年情報站的故事:“那時候在安康城里設立有一個航空情報站，從機場到城里，有時是步行，有時就乘坐美軍的吉普車來到漢江邊，從七里溝乘渡船過渡經西關、石堤街進城。情報站是一對夫妻在那里負責接收和傳遞情報，我記得男的是位中年人，兩口子都很熱情，我還在他們家里吃過飯呢！”
陸老還回憶，那時候，防空情報站在安康各縣和一些重點鄉鎮都設立有防空情報點，安排有專門的人員24小時值班觀察和監控天空中所飛行的各種飛機，由于這些人都是經過專門培訓的，白天他們能通過望遠鏡觀看飛機型號，方向方位，陰天和晚上是靠聽飛機聲音的大小和方向進行判別，并快速地把獲得的信息通過固定的聯絡代碼(號)發報給安康機場，美軍飛行情報系統再迅速進行處理，作出應對的部署。
與美軍同吃西餐很新鮮
“美國當時在安康有多少架飛機，什么機型，有多少人員？”我們問。
陸老談到：安康五里機場自1938至1945年， 兩次修建后，共建成跑道2條、滑行道2條、推機道3條、集體停機坪5個、T型機坪40個、馬蹄型機窩6處，U型儲油山洞4處。機場內無固定建筑物，只有天圣寺(今五里民主小學)、四嶺口(今機場北1.5公里鐵路兩側)、卜家營、劉家營及機場的四周外圍，共建有18幢計99間草、瓦營房，供中國空軍第三航空大隊和美國第十四航空大隊使用。當時，美國第十四航空大隊多種型號飛機約60架，飛行員最多時有200余名，地勤人員有600多名；機場最多曾停放100余架飛機。在采訪中老人依據自己的記憶還在采訪本上用筆給我們寫(畫)出了轟炸機、戰斗機的型號和形狀。
老人還講述了一件往事:自己和幾位擔任翻譯的同事居住在當地百姓的民房里，房子很小，左邊住的是翻譯，中間是個大廳，右邊住的是兩名專門負責他們安全的士兵，一天要輪換幾班。剛來的時候是與美國軍人一起吃西餐，美軍飛行員、地勤人員和士兵的用食標準是有差別的。這些食品、物品都是從美國空運來的，開飛機的飛行員每頓飯有兩個鐵皮罐頭，里面裝配著各種高能量食物如咖啡、牛奶、香煙、牛排等；地勤人員的標準就低一個檔次，包裝用的是紙盒子；士兵們就會再低一些了，包裝用的是大袋子，食用時分食。陸老說:“與美軍人員一塊吃洋餐，都是以前從來沒有吃過的，覺得挺新鮮。”
五里機場的戰略重要性
抗日戰爭時期，五里機場的戰略重要性尤為突出。陸老說，五里機場的前一站是老河口機場。1938年10月，武漢淪陷；1939年5月，李宗仁將第五戰區長官部遷至老河口。
對日軍而言，攻下老河口，不僅是占領了一個軍用機場，更是敲開了西進重慶、成都的大門。日軍進攻老河口，源于老河口的軍用機場常駐有中型轟炸機二三十架，殲擊機四五十架。機場的主要任務是對華北、華中及華東戰場的日軍進行打擊，也給從四川起飛向日本本土和琉球群島轟炸的B-29重型轟炸機護航，提供安全走廊。1945年，這條空中走廊的B-29重型轟炸機，有時會在老河口機場停留。老河口機場在抗戰中，與湖南的芷江機場一起為拱衛陪都重慶的空中安全、制止日機入侵、轟炸日軍基地、轟炸日本本土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1945年3月27日，老河口機場被日軍攻占。1945年的3月28日，陸老從居住的民房來到機場邊，看見四周搭起了很多的軍用帳篷，跑道上也停了不少飛機，各類人員進進出出，經了解才知日軍已攻破老河口機場。
老河口機場失守了！在日軍占領機場的前夕，得到情報的空軍作戰人員和地勤人員趕緊撤離，把機場上能起飛的各種機型的飛機，都搭載上部分彈藥和所有人員，連夜轉移降落到五里機場。由于時間緊急，在老河口機場給日軍留下了許多炮彈和飛機燃油等來不及空運走的物資。戰區司令部又安排特戰隊員從五里機場乘飛機在老河口機場附近空降后，乘黑夜偷襲炸掉了遺留下來的物品，從而減輕了日軍利用這批作戰物資對我方的打擊力度。
回憶難忘往事飆起英語
陸老談到了當年在五里機場為空軍中美混合團擔任編譯時，也許觸景生情，講述中還情不自禁地插上幾句英語。
“陸老， 您作為翻譯都干了些什么？”
“我作為翻譯員主要的職責是給美軍的各類人員在與中方人員進行交流和情報溝通時進行同步翻譯，同時也要翻譯一些資料和文件。記得 1944年在昆明工作時，我隨3名美軍官兵到云南文山進行野外測量有一件記憶深刻的事: 我們乘坐一輛吉普車后面掛了一個拖車，拖車上裝了帳篷、毛毯、鴨絨被。在路途上風餐露宿很辛苦，那天到了丘北縣，大家餓極了，村民知道我們是抗日援華的美軍，都很熱情。縣政府的干部招呼我們吃了一頓飯。其中的食品中有變蛋，幾位美軍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就問我，但那時在書本上沒有學過變蛋在英語里的讀法，我靈機一動，就翻譯成雞蛋用一些調料包好放一段時間后就這個樣子了，很好吃的! 他們吃了幾個就豎起大拇指:‘0k、0k!’”
說著，陸老還飆起了英語。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的消息傳到了五里機場，陸培祥老人與戰友歡呼雀躍! 抗戰結束勝利后，陸老向有關部門申請調往南京…… 1946年初，進入浙贛鐵路工作。全國解放后，陸老屬于鐵道部管理的工程專業技術人員，先后在成都、西安擔任重要工程的籌建和建設工作，曾經還是江蘇省人大代表。最后從中國中車集團西安車輛廠總工程師崗位上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