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一平
這個“五四”青年節，在抗疫勝利后的“五一”小長假期間，大家放飛心情，以大自然為叩訪首選，這個非凡年份的“勞動節”的愉快可以說是非比往年，但黃金周的歡愉沒有缺少“青春”的色彩。一個久違或淡漠、或長時間不被看好的節日情結——關于“五四”青年節、關于當代青年的話題，這個五月在網絡世界發酵、炒熱——還不能簡單以為這只是互聯網上一次話題營銷，沒有誰刻意預設這個話題，一切其實都是自然而然生成的，這正如我們其實很長時間以來，一月兩月，一年兩年，一直在以各樣的形式議論著有關青年、有關青春的價值、使命、格局、現實與未來——大時代，怎么可能有青年缺席？！一個朝氣蓬勃的時代，怎么可能不熱議青春？！一個追趕超越的地區，怎么可能看不到青春的身影？！
我們對“后浪”不陌生。“長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長江后浪拍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前者是青出藍而勝于藍，后者多少有些艾怨，有些宿命和取代的無奈，這些，都有著太多說不明白、擰不清的時代遺憾。“后浪”，今年從官方和民間都再次格外隆重地被提起，它喚起關于生命、關于奮斗、關于火紅理想的記憶。因此，它觸發的是一個時代、幾代人情感，因此這個話題今年特別感動人。Bilibili網站在“五四”青年節之際，發布了一個“獻給新一代的演講”——《后浪》，引爆了這個五月的互聯網輿論場。提前沒有預熱，“后浪”涌來毫無征兆，一下子把人們的記憶、思想撲到潮濕的沙灘上，所有接受者都被感動了，它的喚醒力是如此強大，它說明“青春感”普遍存在，從情感到思想，從記憶到向往——無論從網上還是我們身邊，我們都能感受到那么多的人被感動，這真是讓人意外而又分外親切！
“所有的知識、見識、智慧和藝術，像是專門為你們準備的禮物”，“從小你們就在自由探索自己的興趣”，“年輕的身體，容得下更多的文化、審美和價值觀”，《后浪》充滿對年青人、對青春的贊美、向往、敬佩，這樣的話語，道出了與青春漸遠的一代人的某種心聲：對于青春，再貧窮的時代也有著自己獨特的光澤，大家過去都有所思、有所議，當別人說出，除了被感動，還能有什么軟弱與堅硬的抗拒呢？
在中國，自民國以來，青年群體從來都是被大時代所寄望的“一片浪潮”，“青年強則中國強”，直到今天還是變現力強的跨代語匯之一。再往前看，在中華精神之林的深處，它來自“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那一棵堅木。在智者的體察中，天之所行，行之于運勢，所運勢則為潮流；所謂君子，無非一群舍自身為天下的英才，他們或可弱小但內心強大，他們或可艱難但勇于前行。世界也好，時代也好，正是這一波波的“后浪”推送著前浪向前，不廢江河才奔流不息。B站的《后浪》之所以令我們擊額浩嘆，蓋因這時代向前的血性和基因，在絕大多數現實人群的心靈存在著，無論怎樣時代變遷、物議飛揚，那一點關于生命本真、純真的堅守，依然在不少人的靈魂底線以上，它讓無數從未謀面的陌生人在同一時刻、有同一心理、發同一感慨、寄望同一片星空。
這幾天，與不少“同情者”“同理者”議論“后浪”這個話題，上了年紀的非青年們，他們由衷地對“后浪”表達出尊敬。他們說，一代更比一代強，下一代已然在強過上一代，“面對青年群體，老一代深感自身不足”，“我們還有不少事沒做好，有愧這個新時代。”這些評價都是發自由衷。筆者作過小樣本的調查發現，如果不是刻意掩飾某種所謂成年人的驕持，受訪者都會對青年這個話題最終表達出肯定與信任。曾幾何時，這似乎是整個時代的憂慮，憂慮青年的沒落，憂慮傳承的不可重托，憂慮文化的“晚疫”，總之，“青年話題”成為所謂成年社會守成與光大的一個死結，很長時間解不開這個疙瘩。對于80后、90后，也包括00后，曾經“垮掉的一代”“迷失的一代”“享受的一代”“啃老的一代”“茍且的一代”如此灰頭土臉的評價頗有市場，甚至對70后，也有生不逢時、前后尷尬的惜議——今天看來，這其實正暴露出轉型時代對青年群體某些焦慮的期待和粗暴的遺棄，這種思潮過于簡單地對待多元時代條件下青春的多樣生態呈現，也有固執地甚至封建性地強加于青年的頑固意志力，它侵蝕著我們對青年應對的理解與尊敬。
上一代可以重托下一代嗎？
這些話題說起來沉重，其實道理非常明白。舊的總會拒絕，老的喜歡固守，青年天生因襲少，一溜煙走遠了，新的不糾纏舊絆，青年重在實干，這種新舊矛盾是存在的，而且很長時間、很多層面都有表現。我們欣慰的是，這個偉大的新時代，已然潤物無聲地改變著太多舊的觀念和作派，許多尖銳和對立，其實早已悄然冰雪消融，代際理解正在相向而行，新老融合呈現為一種時代方式，“后浪”拍“前浪”，不是天然的死亡過程，恰是一種融合過程，代際就是分工，就是分段施工，就是賽場上的接力，我們有什么理由和特別的必要去質疑下一棒，上一棒的任務只有一個：交好棒！作為前浪，我們大可相信只有時間才可以改變一切，向遠去者投出祝福的目光，有時比喋喋不休的叮囑更招人尊敬。
下一代可以承接重托嗎？
這不是尖銳的質疑，是友好的提示。回到我們的現實生活中，這樣的提問不僅有意義，而且應該成為代際默契。老一代的經驗與過失，可以傳給下一代，下一代應該有向經驗學習和向歷史承建者致敬的感動，應該揚長避短，珍惜失敗者的遺產，避免進入同一條河流。“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這是老一代應有的氣概；“數風流人物”、“雄姿英發”、“還看今朝”，這是青年人的氣概。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呈現的只能是層次分明、張力十足的代際結構，幾代人共同完美一個夢想，這正是“后浪”“前浪”的意義所在。致敬剛剛過去的“五四”青年節，我們進而從青年的個體想到青年的群體、青年的組織，青年怎樣營建出自己的“青春小時代”，青年的組織怎樣營建出自己的“青春大森林”？目光越過歷史的群山，想象的翅膀劃過生活的大海，今天，我們在討論“后浪”這個光榮的話題時，我們其實正是在深情地凝望著叫青年的你們、他們、我們，請真正像浪潮那樣，走向生活與時代的大海，走向責任與機遇的深藍。
向“五四”青年節致敬！向青年致敬！讓我們幾代人一起托起這個時代的邏輯鏈：后浪推著前浪走，青年推著時代走，盡到時代責任，就是把握時代機遇。
